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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●卷五

  ○夏明玉珍

  玉珍,姓明氏,随州人。至正二十二年,自称皇帝,国号大夏,改元天统,在位五年,丙午二月卒,寿三十六。子升立,改元开熙,在位六年,国亡。

  至正十一年辛卯(天完治平元年)冬,随州人明玉珍起兵于青山。

  蜀有明氏,一曰旻氏,名玉珍,随州玉沙村人也。家世以农亩为业,母梦与神通,遂娠而生,有异相,身长八尺,目有重瞳,少负大志,区区田务不屑为也。性刚直,乡里有讼,皆往质焉。辛卯,兵起颍、蔡间,因部署诸乡豪屯青山,修栅治城,以保乡里,有众十余万人,众遂推为屯长。(新都杨学可编《明氏实录》)

  徐寿辉起蕲水,玉珍与里中父老谋避兵,父老曰:“足下素刚直,能集壮勇,保全乡里,是所望也。”玉珍于是招集乡人,得千余,屯于青山,结栅自固,众推玉珍为屯长。(《明玉珍本传》)

  重庆号旻眼子,先沔阳人,瞎一目,为巡司弓兵牌子头,随倪蛮子为盗。(《草木子》)

  至正十三年癸巳(天完治平三年)十一月,徐寿辉以明玉珍为征虏大元帅。

  癸巳冬,徐寿辉使人招玉珍曰:“予起兵举义,期逐胡虏,以靖中夏。若归,共图大事;不来,且先诛之。”玉珍惧,且欲保乡里,不得已从焉。寿辉待以殊礼,授统兵征虏大元帅,仍领所部,益兵俾镇沔阳。时元将哈林秃为患洞庭,玉珍与连战湖中,为流矢中右目。(《明氏实录》)

  寿辉攻陷荆、湖州郡,遣人招玉珍曰:“早降,共富贵;不来,举兵屠之。”玉珍惧,遂降寿辉,俾为元帅,益兵俾镇沔阳。与元将哈麻秃连战湖中,流矢中右目。(《太祖实录·明玉珍本传》)《平夏录》云:“人呼为旻瞎子。”

  按:《明氏实录》纪寿辉招玉珍在癸巳十一月,但云:“寿辉都汉阳,玉珍归之。”则误也。寿辉以壬辰春陷汉阳。癸巳五月,阿鲁辉复汉阳。乙未七月,倪文俊复陷之。至丙申冬,寿辉方都汉阳。癸巳十一月,尚在蕲也。玉珍之归天完,定在辰、巳两年,其详不可考矣。

  至正十七年丁酉(天完治平七年)二月,倪文俊陷峡州,破辘轳关。明玉珍又进陷川蜀诸郡,因据守之。

  二月甲戌,倪文俊陷峡州。诏以高宝为四川行省参知政事,将兵取中兴,不克。贼遂破辘轳关。是岁,倪文俊陷川蜀诸郡,命伪元帅明玉珍守据之。(《元史·顺帝纪》)

  玉珍既镇沔阳。甲午秋,沔阳水涝连岁,民采芰鱼而食。乙未夏,玉珍将兵万余,驾斗船五十艘,上夔府哨粮。时夷陵属天完参政姜珏镇守,玉珍溯流至巫峡贸粮,皆满载,蜀人亦不知扰也。丙申冬,玉珍自巫峡将还,先是元四川行省右丞相完者都镇重庆募兵,辰州人杨汉者,元义兵元帅也,以精兵五千屯西平寨。丁酉春三月,汉以兵至重庆,屯江北,完者都诱汉来谒,席间杀之,欲并其军。汉将士谋复仇,不克,乃掳船下流,适遇玉珍于巫峡,诉其事,且言:“重庆城中兵备单弱,完者都与左丞相哈麻秃两不相下,若回船出其不意攻之,取重庆如反掌耳。”玉珍犹豫未决。万户戴寿曰:“鸟困投林,人困投人,且明公备兵沔阳,为民也;哨粮于蜀,亦为民也。不若分船为二,以其半载粮还沔以济荒,以其半因汉兵以攻重庆,事济则据之,不济则掠其财物以归,何损也?且此兵之出,窥陇、蜀,据上流,保荆、襄,开粮道,一举二得,幸勿他虑。”玉珍从之,遂率兵至重庆。时蜀中承平日久,忽斗船大集,远近骚动,完者都夜遁果州,哈麻秃出战,被执。父老迎玉珍入城,玉珍禁止侵掠,城中按堵如故。旁近降者,络绎不绝。遣使献哈麻秃于寿辉。是岁秋,寿辉以玉珍为陇蜀省右丞。(《明氏实录》)

  丁酉春,倪文俊陷峡州,令玉珍以斗船五千艘掠粮川、峡间。时四川行省右丞完者都、左丞哈麻秃募兵重庆,义兵元帅杨汉闻之,率兵五千自西平寨至重庆,屯兵江北,单骑入谒。完者都欲图其兵,置酒饮汉,酒酣,欲杀之。汉觉,脱身走归营,将士皆怒,遂放船下峡,投玉珍。玉珍因之袭破重庆。(《太祖实录·明玉珍本传》)

  按:《实录本传》载哨粮事在丁酉春。又云:杨汉走归。与《平夏录》、《明氏实录》互异,俟更考之。

  十二月丙戌,徐寿辉将明玉珍据重庆路。

  初,倪文俊陷川蜀,命玉珍守御。文俊死,玉珍遂自据成都。(《元史续编》)

  是年九月,玉珍访求儒硕,有陈隐君者,居五峰山中,玉珍以万户告身招之,不至。(《明氏事迹》)

  至正十八年戊戌(天完治平八年)二月,明玉珍遣兵劫乌牛山寨,袭破嘉定城,又亲率众攻克大佛寨。自是蜀中诸郡县皆下,尽有川蜀之地。

  戊戌春,完者都自果州率兵至嘉定,屯于大佛寺(一名凌云寺),规复重庆。玉珍遣义弟明三领兵御之。明三者,黄陂人也。智勇过人,玉珍宠爱之,妻以弟妇,称为明三(一曰三奴),后复姓名曰万胜。明三攻嘉定,夜遣军人陈夜眼缘城劫乌牛山寨,捣嘉定城,皆破之。惟大佛寨未下,相持越半载,玉珍亲率兵攻之,旬日,完者都兵内溃,入之。赵资者,行省参政也,与完者都、平章郎革歹同守嘉定,明三陷嘉定,时完者都、郎革歹先遁,惟资守大佛。明三执资妻于江岸以招资,资嘻曰:“痴妇胡不死,汝不见平章妇乎!”平章妇者,郎革歹妻,城陷时赴水死。语毕,以强弩射杀妻,复欲射其子,为众拥去,乃止。已而大佛陷,资亦遁。三人者会于龙州,谋兴复,为游兵执至重庆。玉珍欲用之,馆之治平寺,使人谕意,三人曰:“国破家亡,祈速死耳!”玉珍犹欲生之,时传赵参政兵将至,遂同斩于大十字街。蜀人谓之“三忠”。玉珍以礼葬之。(《平夏录》)

  春二月,完者都自果州来,会蜀省平章郎革歹、参政赵资率兵屯嘉定州,谋取重庆。玉珍遣义弟明三领兵溯流围攻嘉定,未克,相守半载,玉珍兵驻泸州。己亥,玉珍亲领兵至嘉定围之,令明三率锐兵直趋成都。时元行省平章买奴、参政韩叔亨为青城(一作青中)贼所执,城中窘迫,惟都事薛元理署省事,守省兵皆新募者,闻明兵至,皆惊溃。明三领兵入省中,虏郎革歹、赵资妻子,顺流而归。郎革歹妻谓舟中人曰:“吾家祖宗三世,受羊皮宣命,吾为平章夫人,义不受辱。”自投于江。明三以赵资妻见玉珍,玉珍待之以礼,曰:“执政乃吾中国人,何故反为胡虏守战。夫人能招使降,当裂土以赠。”翌日,两军会战,玉珍驱资妻子临阵,谓资曰:“妾与锁儿受擒于此,明公甚以礼待,参政念结发之情,救母子之命。”言既号泣。其子亦大呼。两军观者泪下。资驻马执弓厉声曰:“痴妇不死何待!”乃引弓发矢中其胸,殪之。又欲射其子,众以盾护之,乃免。玉珍挥兵勇进,分左右二翼袭之,元兵大败,遂生擒完者都、郎革歹、赵资至重庆,戮于大十字街,以礼葬之。(《明氏实录》)

  按:《实录本传》及《平夏录》不载玉珍遣明三攻成都事,又皆载于戊戌年而不及己亥,皆纪载之阙略也。又按:《元史·顺帝纪》:“辛丑五月癸丑,四川明玉珍陷嘉定等路,李思齐遣兵击败之。”《实录本传》载在戊戌岁,则相去四年矣。玉珍之绝友谅称陇蜀王在庚子岁,而《元史》记于壬寅五月。其称帝改元在壬寅岁,而《元史》记于癸卯正月。至玉珍之攻陷云南在癸卯十二月,而《元史》记于壬寅之三月,其错互不一如此。盖《元史》修于我洪武元、二两年,陇蜀未入职方之时,而《实录》则平夏之后,本其载记而存之也。断当以《明氏实录》为正。

  至正十九年己亥(天完治十九年)秋,明玉珍遣使贡于徐寿辉。

  时陈友谅矫寿辉命使玉珍会兵建康。(《平夏录》)

  十二月,陈友谅以江州为都,迎伪主徐寿辉居之,自称汉王。

  至正二十年庚子(天完治平十年)闰五月戊午,陈友谅弑其主徐寿辉于采石。

  明玉珍为徐寿辉立庙,绝陈友谅不与通,遂自称陇蜀王。

  庚子夏,友谅弑寿辉自立,玉珍曰:“陈友谅、倪文俊同在徐朝为臣子,今弑逆,予当讨之。”遂令莫仁寿领兵守夔关,绝不与通。立寿辉庙于城南,春秋奉祀。众推玉珍为陇蜀王。(《平夏录》)

  玉珍攻四川,陷成都,杀戮既尽,退居重庆。陈矫徐命使会兵建康。既而愤陈之弑逆,竟引兵归,曰:“汝能为帝,我岂不能帝耶!”据有全蜀之地,绝不与陈通。(《草木子》)

  二十二年五月辛未,明玉珍据成都自称陇蜀王,遣伪将杨尚书守重庆,分兵寇龙州、青州,犯兴元、巩昌等路。(《元史·顺帝纪》)

  玉珍为陇蜀王,因下令曰:“胡元运去,中国豪杰并起而逐之。予本乡农,因乱为众所推,殆自为保,岂为图人。迩者,义兵一起,群丑底宁,湖、湘向化。顾兹蜀地,久被青巾之乱,莫有为之剪除者。予奉天诛罪,岂能自安,已经殄殁凶徒,幸尔坐收全蜀。是乃天意,夫岂人谋。方今图为画一之规,与民共享太平之治。诚恐百姓不知,以予为争地杀人之师,非吊民伐罪之举,予取尔蜀于青巾之手,非取诸元。尔辈亦当复见中华文明之化,不可安于胡元之陋习也。更宜洗心从治,慎勿取恶招尤。”(《明氏实录》)

  至正二十一年辛丑四月,玉珍以刘祯为参谋。

  戊戌岁,玉珍攻完者都,道出泸州,宣使刘泽民曰:“此间有刘祯者,字维周,历官大名路经历,元进士也。有文章,能政事,避青巾李喜之乱,隐居方山,盍往见焉?”玉珍曰:“可与俱来。”泽民曰:“此可就见,不可坐致也。”明日,遂往见之,与语时事,玉珍喜曰:“吾得一孔明也。”延至舟中,即舟中拜为理问官,朝夕图议,预谋政事。至是,擢为王国参谋。朝夕侍讲书史,裁决政务。祯屏人从容说玉珍曰:“今天下大乱,中原无主。西蜀形胜之地,沃野千里,东有瞿塘可以达江左,北有剑门可以窥陇右。自遭青巾之虐,民物凋耗,明公加意抚绥,民幸苏息,人心归附,天命可知。且陈友谅弑主自立,明公必不肯听命也。此时若不称大号以系人心,部下将士皆四方之人,或思其乡土而去,明公尚难以自保全蜀,况欲图天下乎?”弗听。明日,祯又言,戴寿、张文炳力赞之。声息已彰于外,说服者多,玉珍不得已,乃咨谋于众,其议始定。(《平夏录》、《明氏实录》)

  至正二十二年壬寅(夏天统元年)春三月己酉,玉珍自称皇帝,即位于重庆,国号大夏,纪元天统,立妻彭氏为皇后,子升为皇太子。

  壬寅三月己酉,明玉珍称帝于重庆。(《太祖实录》)

  二十三年癸卯正月壬寅朔,四月,明玉珍僭称皇帝,建国号曰大夏,纪元曰天统。(《元史·顺帝纪》)

  壬寅春三月戊辰,祭告天地,即皇帝位,建都重庆,国号大夏,改元天统,诏曰:“天生斯民,必立司牧,夏、商、周之迭运,汉、唐、宋之继统,其来远矣。元以北狄污我中夏,伦理以之晦冥,人物为之消灭,咸云天数,敢谓人谋。迩者子孙失道,运祚衰微,上天有命,示厌弃之机;豪杰乘时,兴驱逐之策。惟我家国,肇迹湖、湘,志欲除暴救民,聊尔建邦启土。成汤七十里,盛德已振于三巴;历数八百年,神功终收于一统。上承天命,下顺民心,谨以壬寅年三月初二日祭告天地、祖宗及屡代帝王,即皇帝位,国号曰大夏,其以今年为天统元年。于乎!恭行天罚,革彼左衽之卑污;昭显茂功,成我文明之大治。尚赖远迩豪杰,勿吝嘉谋,庶几大小臣工,协登伟绩。”(《明氏实录》)

  立郊社,祭以春秋。追帝其四代,立庙,祭以四时。

  分蜀地为八道。

  仿周制,设六卿。

  即日以戴寿为冢宰,万胜为司马(即玉珍义弟明三,至是复姓名为万胜),张文炳为司空,向大亨、莫仁寿为司寇,吴友仁、邹兴为司徒,刘祯为宗伯。

  置翰林院。

  以牟图南为承旨,史天章为学士,太子升朝夕受学焉。

  内设国子监,教公卿子弟。外设提举司、教授所,教养郡县生徒。府置官曰刺史,州曰太守,县曰县令。

  设科举,策试进士。去释、老二教,而专奉弥勒。

  立进士科,八道乡试,充贡有司。次年会试,宗伯廷试,分立及第、出身。去释、老,并弥勒佛堂。(《明氏实录》)

  夏,始定赋税,十取其一,农无力役之征。

  秋,廷试进士,赐董重璧等八人及第,余皆出身有差。(董重璧,《实录》作重璧,《明氏实录》作董璧。)

  置雅乐。

  置奉天征虏大将军府于汉中,以进取陕右。

  置奉天征蛮大将军府于夷陵,以进取友谅。

  冬,遣司马万胜领兵出汉中,攻剌踏坎,侯普颜达失平章败走,获其人马万口。

  复遣司马万胜等率兵攻云南。(《平夏录》载在癸卯春,似误。)

  胜兵由界首入,司寇邹兴由建昌入,指挥芝麻李由八番入。胜兵不满万,皆以一当十。(《明氏实录》云:胜兵十一万。)

  至正十三年癸卯(天统二年)三月,万胜兵至云南,梁王孛罗帖木儿(一名把都)及云南行省廉访司官先二日弃城走,退保金马山(一曰皆走楚威),胜入城据之。

  三月初八日,胜兵抵云南屯兵金马山,邹、李皆不至。梁王孛罗、云南省廉访司官先二日皆走。胜遣使四方告谕招安,继日赍宣牌面纳降,降者不可枚举。(《明氏实录》)

  邹、李兵不至,胜遣使四出招谕,降者日至,即遣侍中杨源表闻,获其众以献。表曰:“圣德孔昭,诞受维新之命;王师所至,宜无不服之邦。大军既发于三巴,逾月遂平乎六诏。穷只交贺,远迩同欢。恭惟皇帝陛下,勇智如汤,文明协舜,既念中华之贵,反为左衽之流。矧在位之贪残,致生民之困踣。恭行天罚,遂平定乎多方;礼顺人情,即进登于五位。■〈卸,后代卩〉兹南诏,邻彼西戎。藩公挟便宜行事之文,专任佥壬,滋其饕餮;守宰无恻怛爱民之意,肆为虐政,害彼黔黎。下诏扬庭,出师讨罪。初临乌撒,蛮酋纳款以供输;继次马隆,敌众望风而奔溃。遂由驿路,踏入滇池。士民冒雨以争降,官吏叩头而请罪。一毫不染,万室皆安。胜等愧以庸才,钦承威命,凡此大勋之集,断非小器之能,皆圣人大庇之洪休,抑诸将效劳于忠力。深入不毛,臣愧偶同于诸葛;诞敷文命,帝德齐美于有虞。”此邹兴之所撰也。(《平夏录》)

  四月,万胜引兵还重庆。

  胜兵之入云南也,邹兴、芝麻李尚未至。梁王不意胜兵奄及,故弃城遁。及梁王之傅大都率兵出侦敌,获胜部将姬安礼,问:“胜兵几何?”曰:“八千。”于是,大都会大理段平章兵击胜,杀伤者过半,胜以孤军深入,约兵未至,而战士多中伤,遂引兵还,所过暴掠为民患。玉珍不能制。上闻,遗书谕之。(《太祖实录,明玉珍本传》)

  四月,梁王下王傅官大都领兵来攻城,万胜领兵回哨援之,胜败于关滩。时招安元帅姬安礼被执至行邸,问:“兵多寡?”曰:“八千。”于是,大都命集于大理。是役也,胜以孤军不可深入,士多战伤,乃留逮水元帅府千户聂瑾率领八千人与大都拒守,遂引兵还重庆。(《明氏实录》)

  二十二年三月甲寅,明玉珍陷云南省治,屯金马山,陕西行省参知政事车力帖木儿等击败之,擒玉珍弟明二。(《元史·顺帝纪》)

  癸卯,明玉珍自楚入蜀,据之,分兵四掠,号曰红巾。明玉珍自将红巾三万攻云南,梁王及宪司官皆奔威楚,诸将悉乱。总管大理段功谋于员外杨渊海,进兵至吕关,败红巾于关滩江,杀获千计。红巾收合余衄再战,复胜,杀段氏骁酋铁万户。红巾屯古田寺,段氏夕潜火其寺,红巾军乱,死者什七八。又追至回磴关,大败之。红巾大呼曰:“待明年来复仇!”时功在战间,得玉珍母寄其子书,云:“尔征南务得之,不得轻还。军少粮乏,我当添补。”杨渊海效其书迹,易之曰:“中国兵来急,尔宜早归。”遂募能入红军营者,有小卒陈惠愿行。玉珍得书,恐国中有变,又新失利,遂急收军。功追之至七星关,又胜之而还。梁王深德段功,以女阿礻盖妻之,为奏授云南平章。(杨慎《滇载记》)

  按:夏兵陷滇省,《元史》记于壬寅年,又云擒明仁,皆误也。且云南之役,玉珍不在行,或即明二之讹乎?

  九月,表韩氏女为贞烈。

  初,丁酉岁九月,青巾贼入成都,有韩氏女年十七,举家从军。夏兵攻剌踏,破之,韩女假为厮儿被掳,砍草养马,出入六、七年,人不知其为女也。至是,征云南还,路逢其父,赎之,适尹氏。其贞烈如此。

  己酉,辟刘湛为仁寿县学教授。

  时有刘湛者,字信翁,江西人,为仁寿教官。文章清古,为后进所宗。丁酉,玉珍入蜀,弃官隐居泸州。玉珍屡辟不就,卒,弟子葬之小市箱。(《平夏录》、《明氏事迹》)

  湛,学行优裕,造就人才,升为国子监祭酒。(《明氏实录》)

  至正二十四年甲辰(天统三年),司马万胜率兵攻兴元,围城三日,不克而还。

  秋,巴州叛,命司寇邹兴攻克之,留兵镇守。

  攻拔巴州尚仓,置军守之。(《平夏录》、《太祖实录·明玉珍本传》载在癸卯秋。)

  至正二十五年乙巳(天统四年)春,更六卿为中书省、枢密院。

  以戴寿为左丞相,万胜为右丞相,向大亨、张文炳为知枢密院(《平夏录》为都察院);邹兴为平章,镇成都;吴友仁为平章,镇保宁;莫仁寿为平章,仍镇夔门;邓元亨为平章,镇通州;窦英为参政,镇播州(《明氏实录》云:“邓元帅为平章,镇通江,江宝英为参政,镇播州。”);姜珏为参政,镇黔南。(《太祖实录·明玉珍本传》)

  冬,徐国参政姜珏来朝。令珏守夷陵,就彼屯种置仓,以赡国用。(《明氏宝录》)

  大明太祖高皇帝遣使通聘,夏主遣参政江俨答聘。

  乙巳九月,夏主明玉珍遣其参政江俨来通好。上遣都事孙养浩往报,遗书曰:“元政既隳,天下驱兵者蜂起,往往毒痡生灵,未有能奉天道拯民于涂炭者也。徐氏以昏懦见杀,陈友谅窃据荆、襄,肆其强暴,自取颠陨,又何足言。昔者曹操虎踞中原,假汉之名以号令天下,操日夜思并吞吴、蜀,吴、蜀不能合从以拒操,而屡起衅端,自相攻伐,岂不失计之甚哉!今之英雄,据吴、蜀之地者,果欲与中国抗衡,延国祚而保社稷,惟合从为上谋。足下处西蜀,予居江左,盖有类昔之吴、蜀矣。方天下之变,中国士马精强,民庶繁衍者,汴、雒、齐、鲁、三晋为然,今皆在豪杰之手。自彭城以南,嵩、汝之东,两淮之间,三分人民,予已得其二。足下之兵虽出于颍之东南汉、沔、湘、湖之地,然而陈友谅握其权纲,足下因有所见,以偏师入蜀,度其兵有三分之一,兹既奄有全蜀,乃古今人物,强盛之所,宁不壮哉!然西有李喜喜等兵侵扰杀掠,生民无几。近者,王保保以铁骑劲兵,据有齐、鲁,根培雒阳,招贤纳土,练将养兵,实处中国,其志非小。使其奸雄如操,足下与予岂得高枕无忧乎?当今之势,予与足下实相表里,将欲国祚之安,备中原之患,可不以昔之吴、蜀为鉴耶!使至,辱厚意,故以书往报,惟足下筹之。”乙巳十月己酉,上闻玉珍取云南失利,诸将暴掠不能制,乃遗以书,曰:“自元失其驭,天下兵起,今十有四年。凡昔之首事者,十亡八九,此皆不思救民,恣行残忍,自绝于天,以底祸败也。近闻足下发兵与蛮夷为敌,兵之所过,郊圻之内,民舍一空。此如割股以啖腹,腹饱而身毙,果何益哉?西蜀沃野千里,刘备据之,以三分天下。苟不善保而使他人有之,诚为足下之忧。予与足下中心相孚,欣戚相同,故以相告。譬如弈者,当局有不自知,旁观者能审之矣。若足下旁观于予,亦幸有以相告,岂不美哉!”(《太祖实录》)

  吴王始遣都司孙养浩来结好,书曰:“吴卫奉书夏国皇帝。间者,得姜珏诰命,观其文义妥贴。辛卯岁,兵起蔡颍,有陈友谅恃其土地之广,甲兵之强,一旦迫区区之境,不得已而应之,三年遂决。胡人本处沙塞,今反居中原,是冠履倒置。足下应时而起,居国上流,区区有长江之险,相为唇齿,协心同力,并复中原。事定之日,各守疆宇,特遣使通好。惟足下图之。”是年秋,夏遣参议江俨答书曰:“夏主皇帝奉书吴王足下。迩者,夷狄运衰,中原气盛,天必降生豪杰,驱逐胡虏,以为生民主,是乃天意之有在也。第以中原人物,解此者少,尚为彼用,殊为可恨。足下应运而兴,目视赤子之涂炭,想亦不忍也。区区人马二十万,北出汉中,东下荆、楚,期尽残虏,以安黎庶。特遣使奉复通好,不敢后约,惟高明亮之。”(《明氏实录》)

  冬元威顺王、侯普颜达失平章率兵由云南间行往陕西,夏遣丞相戴寿追袭之,至秦州弗及而还。

  是月,全蜀星陨如雨。

  至正二十六年丙午(天统五年)春二月,夏主不豫,未几疾笃,卒。

  丙午春,五珍有疾,召臣下渝之,曰:“中原未平,胡虏未逐,予志不能遂也,此殆天意。今西蜀险塞,予殁后,汝等同心协力,但可自守,慎勿妄窥中原,亦不可与各邻国构隙。”言毕遂殒,在位五年,寿三十六,葬江北永昌陵。群臣尊上庙号曰太祖文武至圣皇帝,遗诏太子即位,遣使报讣于吴及各国,兼致遗物。(《明氏实录》)

  二月,玉珍病重,召其臣僚谕曰:“西蜀险塞,汝等同心协力,以辅嗣子,可以自守。不然,后事非吾所知,汝等勉之。”遂卒,葬于江水之北。自僭号至是五年,寿三十六。子升嗣立。玉珍为人颇尚节俭,好文学,蜀人经李喜喜残暴之余,赖以粗安。然喜自用,昧于远略,而嗣子稚弱,政出闺门,国事去矣。(《太祖实录·明玉珍本传》)

  史官方孝孺赞曰:夏主方有意于据蜀,群臣遭青巾之虐,百无一二。夏主躬行俭约,兴文教,辟异端,禁侵掠,薄税敛,一方咸赖小康焉。惜不能谨之于始,私家倍于公室,仓帑空虚,不能展其疆界,历年虽不永,民至今感叹焉。然不能以文词尽其贤也。

  夏太子升即皇帝位,年十岁,尊母彭氏为皇太后,垂帘同听政,立妃王氏为皇后,改元开熙。

  诏曰:“皇天眷命,笃生我太祖皇帝,恭行吊伐,创业开基,期尽中原,以登至治。顾大业未就,龙驭上升,举国臣氏,攀号莫及。予小子哀疚方殷,而臣民以嗣位为请。谓神器难以久虚,国家不可无主。恳请再三,辞避无术。谨于四月初一日祗告天地、祖宗,即皇帝位。予稚年凉德,忝任君师,惟敬天以勤民,在修身而法祖。缵承烈绪,任洪业以无疆;诞敷武文,祈天命于有永。尚赖臣工协志,同济时艰,补缺拾遗,匡予不逮。其以明年为开熙元年,除旧布新,与民更始。仍遣使诣吴及诸国告即位。”(《明氏实录》)

  辟凤山赵善璞为翰林学士,不就。

  善璞归隐于乐殒山中,所著有《陶贞集》、《正谊藁》。有《自述诗》曰:“锦里栖迟处,飘然远俗嚣。地偏车马少,山近市厘遥。谢事惟求避,居官懒折腰。读书明至道,忘味学闻韶。对坐花干点,充饥水一瓢。放情随洒落,得句自推敲。种菊开三径,横琴访九皋。唐、虞今在上,许我学由、巢。”(《明氏实录》)

  吴王遣使来吊祭,又遣使来送葬。

  吴王遣使来贺即位。

  丞相万胜与知院张文炳有隙,密遣人杀之。内府舍人明昭等复矫后旨召胜入,缢杀于崇文楼下,拜刘祯为右丞相。

  万胜与张文炳有隙,文炳使玉珍义子明昭矫彭氏旨召胜,杀之,使刘祯代为丞相。胜有开国功,死非其罪,人多不服。(《平夏录》)

  玉珍居位六年,后为其弟所杀,其妻复图杀其弟,立其子为帝,以其党戴寿为冢宰,事皆专之,小旻主拥虚名而已。(《草木子》)

  杨可学曰:“右丞相万胜者,德安府黄陂县人也。壮岁智勇过人,夏主宠爱之,妻以弟妇,故称为明三。数岁总兵,信赏必罚,士卒乐从,所向克敌,开国之功良多。夏主宾天,立幼,母后临朝,小人间谋,张、万自相屠戮,而非以有罪见诛。不及五载,国遂亡,是自取之也。”

  按:《平夏录》记张、万相戕之事未详,《草木子》尤缪,当以《明氏宝录》为正。

  秋,廷试,进士庞百里等六人及第,余出身有差。

  幼主吟《桂花诗》赐诸进士,曰:“万物凋残我独芳,花心金粟带微黄。莫言些小难堪玩,露冷风清大地香。”(《明氏实录》)

  命丞相戴寿领兵攻乌撒,不克而还。

  九月己亥,夏主明升遣使来聘。

  上因与语,使者辄自夸其国险阻富饶,上笑曰:“蜀人不以修德保民为本,而恃山川之阻,夸其富饶,岂为国长久之道耶!然自用兵以来,商贾路绝,民疲财匮,乃独称富饶,岂白天而降耶!”使者退。因语侍臣曰:“吾平日只要务实,不尚浮伪。尝遣使四方,戒其谨于言语,勿为夸大,恐贻笑于人,而蜀使者之缪妄,当以为戒也。”(《太祖实录》)

  丙午,太祖遣参政蔡哲报聘于蜀。

  上谕哲曰:“蜀使者多饰浮词,夸大其国,汝无效此。彼有所问,但以实告之耳。”(《太祖实录》)

  吴元年丁未(开熙元年)三月,参政蔡哲归自蜀。

  哲还,具言蜀自明玉珍丧后,明升暗弱,群下擅权。且挟画史以往,图其所经山川扼塞以献。哲字思贤,武昌人,先仕陈友谅为御史。岁壬寅,来归,后为侍御史,坐事免,寻卒。(《太祖实录》)

  十一月乙亥,夏主明升遣使者邓良叟来聘。

  上命良叟从大将军徐达观所下城邑。(《太祖实录》)

  保宁镇守平章吴友仁叛。

  友仁移文于郡县曰:“昔与先王自沔阳而至重庆,共树奇勋,开邦启土。今者矫旨杀戮功臣,异日我辈亦如此耶!”遂据城谋叛,遣使与陕西李思齐、张良弼通。幼主数调兵诛,皆败而还。

  洪武元年戊申(开熙二年),大明皇帝来告即位,夏遣平章邹敬奉书往贺。

  四月,命丞相戴寿讨吴友仁,友仁来归。

  丞相戴寿总兵八万往征友仁,友仁入城自守,谓寿曰:“不须用兵,可遣参政文彦彬来即降。”是日,遂遣彦彬入城,友仁与彦彬约丞相,可设策将义子明昭等诛之,不然必为所害。寿回奏,因朝会设计擒明昭等尽诛之。友仁同彦彬至重庆请罪谢恩。(《明氏实录》)

  吴友仁以万胜之戮,移檄兴兵。升命戴寿讨之。友仁遗书曰:“不诛明昭,国必不安;昭若朝诛,吾当夕至。”寿乃奏诛昭,友仁入朝谢罪。(《平夏录》)

  十月戊辰,夏主明升闻大明兵克元都,遣使来贺。

  十二月壬辰,太祖遣使以书谕之。

  书曰:“朕昔以令先公起事老成,又能通使修好,以安生灵。足下以幼冲之年,处新造之国,朕感念先好,安得不为足下虑哉。足下旧臣,竭力推诚,奉足下甚至。然度德量力,审机观变,在足下自处何如耳!诚能日延群臣,问安靖生灵之道,必有能筹善后之策者,择而行之,是窦融、钱俶复见于今日也。承平之福,当共享之。足下其图之。”(《太祖实录》)

  洪武二年己酋(开熙三年)七月丙辰,蜀明升遣使来贡。

  初,我师之西出也,不数月关陕悉定,蜀人为之震恐。戴寿谓升曰:“大明遣将用兵,所向无敌,以王保保、李思齐之强,尚莫能御,况吾蜀乎!”吴友仁曰:“蜀地非中原比,设有缓急,据险可守,军资又充足,其若我何?为今之计,莫若外假交好以缓敌,内修武事以备御。”升从其言,复遣修贡。(《太祖实录》)

  大明遣使入蜀求大木,升亦遣使来贡。使还,上赐玺书答之,曰:“朕历观古之有蜀者,如公孙述、刘备、李特、王建、孟知祥辈,皆能乘机进取,而善守之道未闻。今足下据此,必图所以善守可也。朕连年出师,所向皆捷,诸将用命,故能成功。远劳致礼,益见厚意,因使者还,姑以此复。”(《平夏录》)

  十月,太祖遣湖广行省平章杨璟招谕明升。

  璟至蜀谕升以祸福,使奉国入觐。升牵于群议不能决。璟还,复以书晓之,升不能从。(《太祖实录》书载《璟事略》中)

  十二月戊辰,璟自蜀还,言:“升暗弱,将佐皆庸材,谕之再四终不悟,不如举兵取之。”上曰:“兵贵有名,西蜀之地,彼亦安能久据?俟其悔悟来归,则师可不劳,民亦无害。姑缓之。”(《太祖实录》)

  洪武三年庚戌(开熙四年)四月,大明大将军徐达遣裨将金兴旺、张龙由凤翔入连云栈,合兵攻兴元,兴元守将刘思忠、知院金庆祥迎降,达留兴旺、龙镇守。

  七月甲辰,明升遣使以香楠木来献,诏赐升与其国相戴寿、知院向大亨及来使文绮纱罗有差。

  丙辰,明升将吴友仁寇兴元,守将金兴旺击却之。

  友仁攻兴元,兴旺奋击,友仁退。明日,复来攻,兴旺面中流矢,拔矢复战,斩首数百。城中兵才三千,友仁兵三万,兴旺敛兵入城,友仁乃围城决濠填堑,攻益力,兴旺婴城固守。大将军徐达令傅友德领兵三千径趋黑龙江,夜袭木槽关,攻斗山寨,下令军中人持十炬燃于山上。友仁军见列炬,大惊,乘夜遁去。(《太祖实录》)

  夏守瞿塘将莫平章以兵犯归州,欲报兴元之役。大明将陈闻出兵南门与战,大破之,斩首三百,擒八千人,送杨璟斩之。(《鸿猷录》)

  是年,大明遣使假道攻云南,戴寿不奉命。秋,再遣蔡参政招谕,兼致礼物,不从。明、夏竟绝和好。(《平夏录》)

  大明遣使求木植,丞相戴寿不与。(《明氏实录》)

  秋,夏丞相刘祯卒。

  祯,元进士,精于易数,导夏主修道,尽逐胡元,以安中夏。诏令多所代制,人比之孔明云。(《明氏实录》)

  洪武四年辛亥(开熙五年)正月丁亥,太祖遣将伐蜀。

  上亲祀上下神祗,告伐明升。命中山侯汤和为征西将军,江夏侯周德兴为左副将军,德庆廖永忠为右副将军,暨荥阳侯杨璟、都督佥事叶升率京卫、荆襄舟师,由瞿塘趋重庆;颍川侯傅友德为征虏前将军,济宁侯顾时为左副将军,暨都督佥事何文辉等率河南、陕西步骑由秦陇趋成都。上谕和等曰:“今天下大定,惟川蜀未平,朕以明玉珍尝遣使修好,悯升稚弱,不忍加兵,遣使数加开谕。升乃惑于群言,反犯吾兴元,不可不讨。师行之际,肃士伍,严纪律,以怀降附,无肆杀掠。昔王全斌之事可以为戒。(《太祖实录》)

  闰三月,杨璟师进次夔州大溪口。

  蜀人自谓瞿塘天险,遣平章莫仁寿守之,以铁索横断关口;王师临境,又遣左丞相戴寿、平章邹兴、副枢飞天张益兵为固守计。寿等于铁索外,北倚羊角山,南倚南城寨,凿两崖壁,引缆为飞桥三,平以木板,置炮石、木竿、铁铳其上,旁桥两岸,复置炮,以拒我师。璟遣指挥韦权出赤甲山以逼夔州。李某出白盐山下逼夔府南岸,攻南城寨。璟与都督佥事王简出大溪口,进攻瞿塘扼江之众。璟战不利,赤甲、白盐之师亦退还归州。(《太祖实录》)

  大明命汤和为征西将军,廖水忠副之,攻夔关。戴丞相、向知院峡中设大桥控御,船至,以木头撞下辄碎,竟不得上。屡战不胜,退兵峡外。重庆城中每虚惊,禁不能止。(《明氏实录》)

  四月丙戌,傅友德攻阶州,克之。

  友德陛辞,上密语之曰:“蜀人闻吾西伐,必悉其精锐东守瞿塘,北阻金牛,以拒我师。若出其不意,直捣阶、文,门户既隳,心腹自溃。兵贵神速,但患不勇耳。”友德至陕,集诸道兵,扬言出金牛,使人觇知青川杲阳空虚,阶、文守备单弱,遂引兵趋陈仓,选精兵五千为前锋,攀缘山谷,昼夜兼行,大军继之,直抵阶州。守将平章丁世贞来拒,友德击败之,生擒其将双刀王等十八人,世贞遁去,遂克阶州。(《太祖实录》)

  己丑,傅友德兵克文州。

  兵至文州,距贼三十里,蜀人断白龙江桥以阻我师。友德督兵修桥以渡,至五里关,丁世贞等复集兵据险,汪兴祖中飞石死。友德奋兵急攻,破之,世贞以数骑遁去。癸巳,友德兵渡青川杲阳白水江,蜀人望风惊遁,友德遣人渝降之,遂引兵趋隆州,克之。

  癸卯,傅友德兵克绵州。

  友德兵徇下江油、彰明二县,遂趋绵州,别遣蓝玉夜袭其垒。守将向大亨军惊扰达旦,友德麾兵乘之,蜀兵大败,遂克绵州。大亨走保汉州。五月,兵至汉江,阻水,令军中造战舰百余艘。己卯,将进兵汉州,欲以军事达汤和,乃以木牌数千,书克阶、文、绵州日月,投汉江,顺流而下。重庆守者见之,为之解体。

  六月壬午,傅友德拔汉州。

  夏人闻王师伐蜀,命丞相戴寿、太尉吴友仁等率众守瞿塘,以扼三峡之险。及友德破阶、文,捣江油,乃与友仁分瞿塘守兵还援汉州,以保成都。未至,而友德舟师已逼汉州,向大亨悉兵战于城下,友德选骁骑击败之。既而,寿等兵至,友德亲率师迎击,大破之,遂拔汉州。寿与大亨留邹平章守夔关,引兵走成都,友仁走古城。友德自将击之,大败其众,友仁自古城遁还保宁。

  戊子,廖永忠兵至旧夔府。辛卯,进兵瞿塘关,遂入夔州。

  上闻汤和等驻兵大溪口,欲俟水平进师,赐诏促之。永忠闻命,即率所部先进。戊子,兵至旧夔府,平章邹兴、副枢飞天张出兵拒战,分前后军出两翼旁击,大败之。遂进兵瞿塘关,山峻水急,蜀人设铁索飞桥,横据关口,永忠乃密遣壮士舁小舟逾山度关,以出其上流,衣青莎衣,出崖石草木间,而率精锐出墨叶渡,分二道攻水陆寨。舁舟出江者,自上流俱发夹击,大破之。邹兴中火箭死,飞天张、铁头张等皆遁去,永忠入夔州。明日,汤和兵亦至,率步骑约会于重庆。

  戊戌,伪夏平章丁世贞陷文州,指挥佥事来显忠死之。傅友德率兵来援,世贞弃城遁去。

  伪夏守金州九龙山寨平章俞某诣傅友德降。

  己亥,廖永忠率舟师抵重庆,次铜锣峡,夏主明升遣使诣永忠军纳款。

  明升与右丞刘仁等大惧,仁劝升奔成都,升母彭氏泣曰:“事势如此,纵往成都,不过延旦夕命,何益?”仁曰:“然则奈何?”彭氏曰:“大军入蜀,势如劈竹。今城中兵民虽数万,皆胆破心悸,若驱之拒守,死伤必多,亦终不免也。不如早降,以免生灵于锋镝。”升遂遣使诣永忠军,全城纳款。永忠以汤和军未至,辞不受。

  癸卯,中山侯汤和至重庆,会德庆侯廖永忠,以兵驻朝天门外。夏主明升面缚衔璧,与母彭氏及右丞刘仁奉表诣军门降。

  六月二十一日,夏丞相刘仁挟幼主并皇后彭氏赍符玺诣军门降。汤和受璧,廖永忠解缚,承制抚慰。下令禁侵掠,抚慰戴寿、向大亨等家,令其子弟持书往成都招之。遣指挥高德送升等并降表于京师。表略曰:“乾坤正一统,知天命之有归;日月仰大明,抚华夷而无外。万方丕冒,四海同欢。钦惟皇帝陛下,功轶禹、汤,德侔尧、舜。运乾元不息之妙,寰宇肃清;秉神武不杀之权,生民永赖。收豪杰于纷争之日,施仁义于垫溺之时。景运维新,皇谟丕显。故无征而不克,无令而不从。臣升僻处偏方,懵无学识,既靡窦融先几之智,又乏钱俶达事之宜,见同井蛙,计穷穴兔。揣罪实由于己,启衅用匪其人,自揆愚蒙,冒干天讨,顾闭问之何益?遂开门以来降。迎拜道旁,窃郊子婴之系颈;仰瞻天上,敢希孟昶之倾心。谨将军马、钱粮、府库及土地、人民以献。”

  七月庚申,傅友德围成都。辛酉,夏丞相戴寿等以城降。

  夏丞相戴寿、知院向大亨等,以象载甲士逆战,友德命前锋以弓矢、火器冲之,象中矢却走,寿兵死者甚众。会汤和遣人报捷,寿等亦得其家书,遂无斗志,乃籍府库仓廪,遣其子诣军门纳款。翌日,寿等率其属降。友德按兵入东门,得士马三万。壬戌,分兵徇崇庆,知州尹善清拒战,击斩之。成都既平,分兵徇川蜀之未下者,因籍其丁壮,置守要害。

  乙丑,明升等至京师,及其官属朝见,封为归义侯。

  上闻大军下蜀,命中书集六部、太常、翰林、国学定议受降等礼。省部按宋太祖乾德三年蜀主孟昶入宋故事:是日,上御奉天门,宣令升等于午门外,跪进《待罪表》。宣《表》讫,承制官出传制,升等皆俯伏。侍仪舍人掖升起,跪听宣制释罪,升等五拜三呼万岁,又四拜出,文武百官行贺礼。上曰:“孟昶专治国政,所为奢纵。升年幼,事由臣下,宜免其叩头伏地上表请罪之礼。”是日,升率官属朝见,制授升为归义侯,赐冠带衣服及居第于京师。

  八月庚子,江夏侯周德兴克保宁,擒吴友仁归,友仁伏诛。

  德兴等克保宁,执吴友仁送京师,蜀地悉平。十月,上以友仁寇汉中,起兵端,致明氏失国,命诛之。

  十一月,征西将军汤和等振旅还京。

  和等师还,各上所佩印绶并所得蜀金印、冠冕、仪仗,银印五十八,铜印六百四十,总制府七,元帅府八,宣谕宣抚司二十五,州三十七,县六十七,官吏将士凡五万九百九十人,马骡一万三千八百余匹。(已上俱出《太祖实录》,《平夏录》、《平蜀记》俱同。)

  洪武五年壬子正月,归德侯陈理、归义侯明升俱徙高丽。

  辛亥七月,台兵攻四川,小旻主同其母俱降,其后、母召入宫。以海舟送小旻主、德寿陈少主往高丽,飘飘然入于海矣。(《草木子》)

  明升降封归义侯,彭氏召入宫。父子凡十一年而亡。后送明升入高丽,今闻有子孙在。(《月山丛谈》)

  大明封幼主为归义侯,彭后为皇妃,赐甲第以居。以刘仁为应天府府尹,余授职有差。前后明氏二主,幼主年十六岁。起至正辛丑,止洪武辛亥,共十一年。(《明氏实录》)

  史官方孝孺曰:“幼主虽春秋未富,德性纯雅,通《孝经》、《论语》,为权臣执国命,不能宰制。所以内相屠僇,自剪其羽翼,遂致国内空虚。天戈一挥,若崩厥角,归于一统,固其宜也。”